第三章：被遗忘的翅膀
两块古老而残碎的石板，在凯考斯手中沿着裂纹拼在了一起，咒语念起，晴朗的天空开始乌云密布，可怕的闪电带着咆哮在天际炸响。
一道污浊的暗光向天空射去，乌云和闪电围绕着那道暗光旋转着，如同大洋上的漩涡般，令人毛骨悚然。所有圣域人都有着强烈的预感，有什么不详之物即将来临。
恐怖的嘶吼声从天空中传来，紧随其后，一个黑漆漆的庞然大物从天而降。大地猛烈地颤动着，飞溅的土石落在圣域人的铠甲上叮当作响。
那是一头巨大的蜥蜴型生物，全身散发着黑光的暗紫色鳞片，锋利的獠牙之间吐着黑气。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见过这种庞然大物，大到只需要一脚就可以如踩死蝼蚁般将圣域人踩成肉饼。但是每个圣域人又觉得面前的生物似曾相识，在他们灵魂深处的记忆里，不断地涌现着一个恐惧与绝望的词语——混沌魔龙。那是混沌大战时代在陆地上肆虐，带来毁灭与绝望的生物，天使军团曾经殊死搏斗的对手。
圣域人曾经以为，天使的后裔只是先辈们杜撰出来以彰显自己身份的传说，终于在今天，不断从灵魂深处涌出的记忆，让他们终于意识到了，这不只是传说。
原本就已经承受到极限了的圣域人，彻底的失去了胜利的希望。但在体力耗尽的最后一刻，他们仍手握佩剑战斗着。漫漫千年的时光，让他们忘记了如何展开翅膀，如何像曾经的天使军团一样来战斗，但至少，他们已经回忆起了自己真正的身份，记起了自己的使命。即使明知道无法获得胜利，勇敢的圣域人却仍然要紧握剑把战斗到最后一刻。
越来越多的圣域战士倒了下来，吟唱圣光领域的人们也开始精疲力尽，有几位年轻法师体力不支晕倒在了地上，修女团因为不断被抬进来的伤员而忙得上手不接下手。
混沌魔龙冲向圣域人的队伍中，没有人能抵挡它，有的只是被掀起后狠狠落到地上的圣域战士，和被它口中喷出的那污浊火焰灼烧的人。
所向披靡的圣甲骑兵甚至还没在魔龙的鳞片上刻下划痕便被击飞，重重地落到地上。
圣域人的血，流满了大地，与乌云密布雷电轰鸣的天空一起组成了一幅悲壮的画卷。自创世以来生生不息的圣域人难道就要在这里终结了吗？
魔龙的吼声冲击着所有人的鼓膜，而真正的绝望，才刚刚开始。
“挺住啊，年轻人。”牧首雷金斯站到了众多因为释放圣光领域而渐渐体力不支的年轻法师面前，“我们可能遗忘了如何展开翅膀，遗忘了天使战斗的身影，但我们永远也不会遗忘那份精神。即使没有机会获胜，也不要放弃的精神！”
“我们正是在一次次超越极限之后战胜了不可战胜的敌人。”
雷电，火焰，以及爆裂魔法，伊诺克挥舞着他的魔剑利用天气打出一套又一套华丽的魔法连招。
但是此时，绝大多数圣域人已经耗尽了体力。
试图靠近魔龙的拉法叶将军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后，滚落到地上，他单膝跪地，艰难地用剑支撑着身体，他甚至已经虚弱地说不出话来了，但他的目光依然尖锐。
“伟大的创世神诺亚，请赐予我能够净化一切的烈焰。”
乌利尔拉开满弓，一支燃烧着火焰的魔法箭矢瞄准着混沌魔龙的眼睛射去，魔龙痛苦地咆哮着，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还行吗，拉法叶。”
趁着魔龙还没恢复的间隙，乌利尔快步走到拉法叶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拉法叶没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变得更加残暴的混沌魔龙。
魔龙张开大口，一道污浊的黑光喷出，由近到远，一切都被摧毁了，狄奥多西城墙被硬生生炸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绝望，只剩下绝望。但是圣域人仍在着绝望下战斗。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扰乱和平，不知道为什么要将死亡蔓延至此点。但是，听着伤者的呻吟，亡者的哭诉，让我什么都不做，我做不到！”就在人群之中，一个穿着蓝色战甲的女剑士散发着金光，显得格外耀眼。她高高举起被金色的气息所缠绕的剑，“诺亚的光芒啊，请引导我走向胜利吧！”
巨大的光柱，随着剑一同落下，猛烈的剑气携带着大量光属性的能量朝着混沌魔龙喷涌而去。
“女皇陛下？！”
紧握剑把的正是刚刚生下小公主的安娜女皇。她不顾女仆和守卫的阻挡，拖着虚弱的身体站到了她的子民前面。
安娜手中那把剑是象征着胜利的尼姬之剑，
“安娜！”
疲惫不堪的拉法叶猛然跳起，身体挡在了安娜面前，硬生生用肉体挡住了魔龙向安娜喷出的爆裂魔弹，虚弱的叶卡捷琳娜女皇躲过了一劫，但是拉法叶将军却消失在爆炸产生的浓烟中。
“拉法叶……”
大地在燃烧，天空被闪电撕裂，安娜女皇此刻是如此的绝望，过去十年，她击溃了亡灵军团，拯救了无数的人类，现在却无法拯救自己的国家，甚至无法保护自己儿时的伙伴。无助眼泪从她那湛蓝的眼睛中流出，划过白皙的脸颊，落到了地上。
“安娜，别哭呀，不到最后一刻就不能放弃希望！”让人不敢相信的是，硝烟散去后，用肉体挡下一发爆裂魔弹的拉法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女皇陛下看好了，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拉法叶的身体开始散发出光芒，在他背后可以看见三对翅膀从虚幻到真实地显现出来，而他手中的剑也燃起了熊熊烈火。
“安娜，只要我们三个人在一起，还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乌利尔也走了过来，安娜擦了擦泪痕，三个人将手搭在一起，就像十几年前那样。
随后，拉法叶展开他那三对圣神的翅膀，向天空飞去。
“以拉斐尔之名召唤伟大的圣风，请治愈我英勇的战士们！”
圣天使拉斐尔，不会错的，掌握风之力量的六翼天使，拉法叶将军其实就是拉斐尔殿下吧！牧首雷金斯睁大着眼睛看着，不，几乎所有的圣域人都注视着拉法叶。那只属于拉斐尔的绿色光环持续扩散到整个圣光领域。
圣风夹杂着大量圣光元素吹拂过每一个圣域人的身体，伤员的伤口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们感觉到力量在快速地恢复中，甚至能看见自己背后那对若隐若现的翅膀。
圣域人的圣咏再次响起，震天动地，甚至盖过了混沌魔龙的咆哮。越来越多的圣域战士无畏地向混沌冲去，他的的背上，白色的羽翼从原来的若隐若现到现在真正实体化。吟唱圣光领域的法师们也不知不觉展开了翅膀。这样的场景，也许只有混沌大战时的天使军队可以媲美了。
“迷途的天使们，请回到这纷扰污秽的尘世之中，我需要你们的力量来净化这堕落的大地。”虽然拖着虚弱的身体，安娜女皇还是高高地把尼姬之剑高高举起，在她吟唱的同时几乎所有的圣域人的身体都开始闪耀着亮光，而安娜的背后，三对羽翼若隐若现，“圣光-calibur！”
“愿这来自天界的圣火，能彻底净化你的混沌。”
乌利尔的火焰箭矢中的圣光能量在不断升高。
“混沌魔龙，消失吧！”
拉法叶将缠绕着大量风元素的剑重重挥下，巨大的半月斩向魔龙砍去。
“混合于这个世界的所有元素啊，请把力量借给我吧，融合闪光！”
伊诺克也使出了他的绝招，紧接着，安娜和乌利尔也释放了蓄力好久的绝招。
接下来，就是响彻天地的爆炸，连在多瑙河北岸的人类和精灵都能看见南方那一道如同开辟天地时的闪光以及过了好久才传到的震耳欲聋的响声，甚至能感受到大地的震动。
“怎么回事，圣域人自爆了？”
人类军队开始乱作一团。
“这么大的爆炸，查士丁尼堡也该毁了吧。真是可惜呢，我本来还想看看这座世界第一大城市。”
“审判之日，难道要来临了？”
……
同样精灵中也议论纷纷：“圣域人，和兽人同归于尽了？”
“不管了，干死人类这群混蛋，强行冲过去！”一位有着长长的银发和尖耳朵的精灵“少女”下令道，“老娘的女儿还在查士丁尼堡呢！全面战争就全面战争吧，老娘今天豁出去了！”
而这位所谓的精灵少女其实是已经有几百岁了，她是莉雅·伊萨科娃：整个精灵王国的女王，同时也是北方广袤的雪精灵部落的共主。她今天原本希望与人类协商，希望用一些条件换取人类的军事通行权，南下救援查士丁尼堡。但是谈判没有丝毫进展，而此时南方又传来了巨大的爆炸，莉娅完全失去的耐心。
而这个时候，混沌魔龙已经消失了，天空中的乌云也已经被爆炸的光芒炸得无影无踪，阳光无私地照在查士丁尼堡的每一个角落，七色的彩虹在天空的另一边微笑着。
“他们，不会再回来了吧。”在拉法叶怀中的安娜看着拉法叶收起他那三对雪白的羽翼，无力地说道，刚刚的她已经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了。
“我们赢了，我们击溃了兽人，打败了混沌魔龙，我们已经俘虏了兽人的领袖萨拉丁，他们不会再回来了。”拉法叶不失风度的将安娜用公主抱的方式抱回城中，安娜女皇也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我们赢了！万岁！”人群中爆发了一阵持久的欢呼，年轻的圣域人欢呼着瘫倒在地上，完全不顾虑什么风度问题。
“老子要在床上睡上一个星期！”
“我嘞个去，没想到威力这么大。”乌利尔一脚踏在残破的城墙上，“这座城市是不会毁灭的，只要人们还相信明天。”
而在皇宫，一群在圣域人中显得特别显眼的尖耳朵少女们急匆匆的跑进一间房间：“妮娜公主，我们们赢了！”
“嘘~你们吵到小公主了。”
在这位有着水蓝的瀑布般头发的精灵少女怀中抱着的是在襁褓中熟睡的圣域帝国的小公主。
“赢了啊，”精灵少女妮娜望向窗外那明媚的阳光，“太好了！”
“万岁！我们赢了！”
“那是拉斐尔殿下吗？好帅！”
“是吗？拉斐尔殿下回归了！”
……
透过镜湖，天界的天使们看见了圣域人在最后一刻反败为胜，以及那利用空气和圣光双重结界守护了城市的六翼圣天使。
天使们欢呼了起来，即使自己并没有派上什么用场。他们知道，那群在人界的天使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一星期之后，查士丁尼堡周边已经井然有序的展开了战后重建工作，而乌利尔和拉法叶也率领着圣光军和帝国近卫军开始收复失地。查士丁尼堡一战之后，南方兽人部落再也没有任何军队能够对白精灵发起进攻，自觉地退回了边境线。
虽然还没有怎么恢复体力，但是圣域帝国的女皇安娜·科穆宁还是坐到了办公桌前，批阅着国家大事。
“这次你可是把我给吓傻了，小安娜！”
精灵女王莉雅昨天也赶到了查士丁尼堡，当然是痛揍了神圣西斯塔尼亚帝国的人类联军之后率领精灵大军赶到的。当他来到查士丁尼堡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高大的狄奥多西城墙能毁坏到那种程度。
“你这是作为精灵女王面对另一个帝国的女皇应有的行为么？”
面对着面前这位一屁股坐在自己办公桌上银发尖耳朵的精灵女王，安娜表示无话可说。说好的高贵优雅的精灵呢？说好的尊贵不可侵犯的精灵女王呢？
“幸亏妮娜在查士丁尼堡学习，否则下一任精灵女王也是这个样子就糟了。”
“是是是，骑士王路易丝，圣域帝国女皇陛下，但在这之前，你也是曾经被我抱过的婴儿小安娜。”莉雅完全不在意，可能是面对自己的熟人完全没有拘束，“感觉时间过得真快，你都变成妈妈了。要知道当时我可是一手牵着我的小妮娜一手抱着你的。”
安娜当然是抱着小公主办公的，她随时准备给这个小家伙补充食物，“话说你们精灵的寿命到底有多长？五百岁还是一千岁？”
“诶，怎么突然问这个？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我们的身体和心智发育都很慢，大概等到埃玛成年的时候，妮娜也就刚刚成年吧。”莉娅说道，“哪有你们圣域人好，有那么长的青春时期！生育率还这么高，跟人类玩消耗战完全不虚啊。”
莉娅的言外之意是她还没见过自然死亡的精灵，虽然比起精灵那样有着的近千岁寿命的长生种来说人类和圣域人的自然寿命简直是转瞬即逝。但是圣域人的出生率和人类并没有相差太多，都要远大于精灵，而且圣域人十六岁开始到一百岁以前都会一直保持年轻。所以在圣域帝国，有时候大街上看上去像是一对姐妹的少女其实是一对母女。
“总而言之，圣域帝国的危机算是过去了，接下来就是做我们该做的事情了。”
圣域人已经回忆起了那曾经被遗忘的翅膀，而一个新的时代，即将来临。
世界上所有生灵都将平等的生活在天穹之下。——诺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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